冯婶不识字,也没有念过一天书,云乔说的什么‘真菌呀’,什么‘抗生素呀’,她是一句也听不懂,只听懂了云乔说的,她这肺炎确实严重,得用好药才能治好。
她似信非信的点了点头,心里又担心起来,发愁的说道:“那我这肺炎这么严重,住这十几天的院下来,是不是得花好多钱?不行回家慢慢养着吧,总能养好的。”
云乔宽慰她道:“姥姥,钱的事情您不用操心,家里会负责的。您就踏踏实实的在医院住着就行了。”
“这怎么行呢,我得病,哪能让你们花钱治。”冯婶有些不好意思。
她跟冯娟的亲缘关系到底是差了太多,都出了五服了,只能算是一个村一个姓的。
即便有着相伴几十年的情谊,冯娟也多次承诺说将来给她养老,但冯婶心里却始终没有办法将这当成是理直气壮的一件事。
她心里有太多的不安和忐忑了,所以即便云乔反复强调不用她操心钱的事,她扔说:“云乔,姥姥这些年也攒了些钱,都存银行里了,存折就放在我房间的抽屉里,等我该出院的时候,你去我房间里,把那存折拿到银行去,把存折里的钱取出来交住院费。应该够用。”
云乔拒绝了:“姥姥,您的钱您自己留着花。我既然叫了您一声姥姥,您就是我亲姥姥。咱们是一家人,您生病,哪有不管您的道理。”
“再有,您这一辈子都奉献在我们家里,我们不是那种狼心狗肺的人,用着您的时候让您在家里忙东忙西,用不着您了就把您一脚踢开,这种没良心的事情,我们做不出来的。”
云乔轻轻拍了拍冯婶的手背,笑着宽慰她道:“所以姥姥,您安心养病就可以了,别的事情都用不着您操心。”
人的真诚是可以感受的到的。
冯婶能听出来云乔说的都是真心话。
她感动的眼圈泛红,连说了好几个:“好孩子。”
正说着,冯娟清洗完饭盒,从水房回来了。
她进门,见冯婶眼圈泛红,好似刚刚哭过,心里立刻咯噔了一下,脸色微变。
心想:冯婶该不会是知道了吧?
冯娟下意识看向云乔,眼神里带着询问。
云乔转身背对着冯婶,隐晦的朝着冯娟摇了摇头。
意思是冯婶还不知道。
冯娟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知道就好,不知道就好。
冯娟此时心绪未定,怕泄露了情绪,也没敢多问,假装没看到冯娟泛红的双眼,故作轻松的扬起一抹笑容,说起隔壁病房里的八卦。
“冯婶,你猜我刚刚去水房洗碗,看到了什么热闹?”
冯婶对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还是很感兴趣的,配合的问道:“什么热闹呀?”
冯娟就把自己在水房里看见的事跟冯婶说了。
“是隔壁病房的两口子。老头子喝酒脑溢血,现在中风了躺在床上动不了,她媳妇一天三顿给他吃窝窝头喝米汤,窝窝头是杂面的,黢黑还硬,清汤寡水稀得看不见一颗米,老头吃的可难受了。”
“那老头嘴歪眼斜,都不会说话了,还啊啊啊的还想骂人,但他一张嘴呀,那老太太就往他脸上扇一巴掌。扇了两天,老头老实了,喂什么就老老实实的吃什么,也不叫唤了。”
“您是不是觉得这老太太做事有点太狠了?”
“我跟你说,一点都不狠,都是报应。”
“这老头不是什么好东西,年轻的时候吃喝嫖赌样样都来的,还打老婆打孩子,自己在外跟狐朋狗友下馆子吃香的喝辣的,差点把家里的老婆孩子饿死。”
“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都是报应。”
“他但凡年轻的时候对媳妇儿好一点,老太太都不至于在他中风的时候这么整治他。”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的时候,事不能做太绝了。”
家长里短的事情冯婶还是很感兴趣的,俩人就着这个话题聊了一会儿,冯婶的脸色渐渐露出了疲倦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