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必得上任的,汪县令必要办个交割,也是个谨慎的人。她便对汪县令摊牌了:“前辈。我?要是娶个娘子?,她要是带个肚子?来,事先跟我?讲明了,我?也愿意养这么个孩子?。要是不跟我?说,叫我?当个王八还自以为得计,我?得把她全家都扬了。”
汪县令苦着脸,道:“言重了,言重了。听说,你?是自请到这里来的?怎么到了福禄县呢?再往州城那里去,哪怕做县令要伺候刺史辛苦些,也比在这里强呀!这个福禄县!”
他?是一肚子?的苦水!
“气?候也不好,我?来的时候也是满腹的雄心壮志,来了就病了,一身的疹子?!我?看老弟你?既年轻又健壮,想来是无碍的。”
汪县令苦得跟什么似的,一般家庭得有一点财产才能?供孩子?读书然后做官,后台不够硬才会被派到这里来。汪县令又不敢弃官跑路,一旦跑了,以后再想做官就不容易了!只能?这么干耗着。又因为他?家里还算有些财产,所以还能?在府城里置个宅子?住下。
“不要生事,”汪县令殷殷嘱托,“你?看我?这样,住在府城里也没什么不好嘛!”
他?想了想,又给?了祝缨一个方?子?:“这是我?跟一位极效的老郎中讨的药言,可避瘴气?。”
“是什么样的?我?也有些丸药。”祝缨一边接了一边说。
汪县令道:“丸药不顶用的!须得散剂,日日配了来喝才有用!”
他?又向祝缨讲了些福禄县的事儿,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别管。
这就让祝缨不明白了,再问,他?又说不明白了,只说:“大家都这么过来的。”
祝缨身上毕竟背着期限,她必得在期限之前到福禄县里办交割,汪县令如?此不痛快,祝缨道:“您早早跟我?把底儿都交了,您去京城谋职,我?在这儿办事儿。您不说我?也就不敢接了。我?既来了,就不会半途逃走。您还有什么好忌讳的?”
汪县令一直不肯去福禄县,又说不清楚话,祝缨哪敢就这样放他?走呢?办交割,不去一起亲自见?了府库,就蒙着眼让她签字?那是不能?够的。
眼见?祝缨就是不松口,汪县令只得说:“也罢。我?就与你?一同去一趟。”
两人一同去福禄县,路上汪县令的脸就更苦了,指着路边的水田对祝缨说:“别被这里骗了,除了这些,旁的地方?都没什么好田的。”
到了福禄县界,又有当地士绅前来迎接,他?们都穿着绸衫,样式又与京城有些差别。他?们说着半通不通的官话,祝缨能?听得懂一些,但是她装成不懂,由着汪县令那边带的人当个通译。
她微笑着用官话说:“我?年轻,初来乍到,容我?与汪前辈办个交割,才好名?正言顺的与父老乡亲们相处。”当地士绅也有人能?听得懂一些官话,都传了开去,大家也都微笑致意。
祝缨看汪县令与士绅们说话,竟也是一团和气?。
他?们看着祝缨带来的车队,数辆大车,都觉得这位新来的县令也是有身家的,只是看着跟新县令来的人都不太?像是豪门。
一行?人被迎进?了县衙,祝缨让祁泰跟着自己,与这汪县令这边办交割。已经?到了这里,汪县令避无可避,只得说:“户籍、田亩的图册都在这里了。”
图册都生灰了!当然,这是正常的,哪家档案不生灰?可是翻一翻,它上面记的东西有问题。
这福禄县地处偏远,曾经?是个上县,因与群獠杂居,人口就非常地有弹性。当年,朝廷兵威煊赫的时候,这地方?人口就多就是个上县。现在,好些人都跑了,户数不足,不够凑个上县的,按实际的户数这地方?该是个中县。
但是朝廷的记录是有延迟的,京城政事堂还当这里勉强算个上县呢。上县的县令是个从六品上的职位,王云鹤给?祝缨派这儿来,也不算是特意的要搓磨她。
但是府里、州里、朝廷的档案上还没有更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