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你越是想替我担下所有,我便越感到不安。
我忍不住问自己,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你善意的谎言?
夏恩垂下头,用手揪着自己的头发。如此地袒露心扉,让他焦躁不安,他感到暴露在外的恐慌,但有什么在推着他,他无法停下来。
你习惯性地去承担一切,为我做了那么多该我去做的事,对我的推卸偷懒毫无怨言,追根究底,不是因为你能力强、你有责任心,只是因为你的自以为是。
你要赎罪,所以你要把洛奥斯特撑下去;你认为其他人都不可靠、都不可信,所以你亲力亲为,做什么都只相信你自己
可你不去相信别人,别人又怎么相信你?!
长久以来积攒的不满,只在心头偶尔闪现的念头,全都变成尖锐的武器,一句一句射向眼前这只让他又爱又恨的雌虫。
夏恩知道这些指责一点都不客观,非常偏颇,甚至还有很多不该由劳埃德买单的情绪。但不光帝国上将在这里撒不了谎,他作为精神体,情绪也十分不稳。这些与其说是控诉,不如说是他的自我厌恶。
劳埃德没有错。错的是上头之后自顾自付出、尔后一有风吹草动就退缩回避的他自己。但这些,比起将利刃对准自己,伤害他人和推卸责任更加简单。
小少爷劳埃德一把抱住了夏恩,他从没想到夏恩会这样想,但小雄虫说的没错。对不起,是我太傲慢了话语如此苍白无力,他除了道歉,再无他法。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金发雄虫推开他。他眼眶发红,蓝眸蒙上一层雾气,声音带着隐约的哭腔,你既然答应做我的雌君,我就是虫崽的雄父,这是我们两虫的事。
情绪失控了。夏恩清楚地察觉到这个事实,但他不想控制。他打量着这只雌虫,继续揭露那些彼此心知肚明的根本原因:
你不告诉我,是因为你不想被他虫干涉、改变你的决策,也是因为你打从心底,认为我不可靠不可信
不是!灰发雌虫断然否认,他坚毅的面庞上有几分慌乱,显然预感到了这段对话的走向。他试图阻止:小少爷,您做的很好,真的很好
不要撒谎!在这里,你没法骗我。夏恩恶狠狠地压制了雌虫的反驳。他碧蓝的双瞳像覆上了一层冰雪,雾气弥漫着,什么都看不清。你这样想过,我听到了。
帝国上将颓然垂首。
房间内一片寂静。夕阳的余晖给两虫披裹上金色的轮廓,滴答滴答的钟摆响声似乎永无止境。
不知过了多久,静止不动的身影忽然动了。
你瞒着我虫蛋的事,是对的。
恍惚之间,劳埃德听到一个嗓音如此说道。他愕然抬头,只见金发雄虫单手搭膝,金发掩映下,秀美绝伦的侧颜遥望着玻璃花窗,整只虫沉寂而寂寥,片刻前的激昂愤懑、不满伤心,似乎从未出现过。
我不是合格的洛奥斯特大公。懒散成性、做事轻率、没有脑子,只会说些漂亮话,跟弗朗茨、跟尤里完全没法相比。
我连自己的虫生都过不好,哪有资格去决定另一个生命的去留。夏恩看向帝国上将,表情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他轻声说着,像是自语,又足够另一只虫听得清楚。
再说了,这个公爵,我当得不怎么乐意,也不知道还能当多久你就算告诉我,也没有意义。
小少爷,您这样说雌虫颤抖着嘴唇,灰绿色眼眸一片煌煌,是什么意思?
蓝眸望了过来。金发雄虫目光愈加柔和,充满帝国上将看不懂的复杂意味。
劳埃德,这么多年,辛苦你了。不管你欠弗朗茨多少,我觉得也差不多还清了。夏恩笑了笑,淡然平和,你对洛奥斯特已经没什么责任了,更不欠我什么。
我们取消婚约吧。雄虫抚上帝国上将的脸颊,语音温柔,充满爱意。
我放你自由。
*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打我,顶锅盖逃光速飞遁
不知道讲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