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云笺道:“无碍的。”

凌枫秋手?臂缓缓回落,顿在半空,忽然又抬起,动作急迫许多。对着宴云笺先指指自己的头,紧接着是双眼,而后?摸一摸耳朵,最后?横在自己心口上。

这一套动作做了两遍,宴云笺忽然抓住凌枫秋:“害你之人便是给我下毒之人,对么?”

凌枫秋浑身一颤。

下一瞬,他大力?点头,旋即幅度渐低,又拼命摇头。

不知?究竟是什么事,他不停捶打自己,整个人渐渐崩溃,再度神思混乱。

“好?了,好?了,”张道堂双手?一起按住凌枫秋肩膀,回头看宴云笺,他还是方才那副问话的神态姿势,“……凌枫秋极其脆弱,越是逼迫,他越会崩溃,您有?此一问,已经取得相?当进展,不要逼他。”

宴云笺没有?再追,复又沉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死一般的寂静中,范怀仁上前担忧道:“公子,你身上的伤去包扎一下吧。”

宴云笺摇头,只说:“我回去了。”

他慢慢向外走,像是什么也没入眼一般,偏破的屋中起了穿堂风,浮起他碎发。

这京城的风比东南冷多了,比曾经他在深宫的那十年还要阴寒。

元叔看着宴云笺苍凉背影,一言不发跟上去,范怀仁连忙伸手?拦住:“冯兄。”

“怎么?”

“冯兄,在下恳请您放过公子这一次,”范怀仁低下头,“说句不该说的,爱之愈深,恨之愈切,公子既已解了毒,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他一连说了三个绝对。

元叔漠声道:“我与他相?处五年,你与他相?认多久?你凭什么说自己了解他。”

“从?见了他到现在,他连一滴眼泪都没流过。”

范怀仁闭了闭眼睛:“我倒是希望,他能痛哭出来。”

他是乌昭和族啊。

不知?是以怎样的意?志坚持着,若非肩上还有?未完的责任,活着,岂不比死更难。

“他死了,谁来为姜大人昭雪?”

元叔目光一顿,慢慢转头,深深望着范怀仁。

“难道冯兄忍心让姜大人永远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在史书?上留下一笔污迹,千年之后?还在遭人唾骂吗?”

纵使不愿承认,却也清楚,这一局若想翻盘,只有?宴云笺此刻的权倾朝野才能做到。

元叔说:“我说了不会再伤他,那就是不会。你不必担心,我只是想问他几句话,别再跟来了。”

*

宴云笺听?见脚步声,驻足转身,面容平静凝望元叔走近,甚至还对他露出了一丝淡的快看不见的笑。

元叔冷硬的心刺了一下。

忽然就理解了方才范怀仁那句那句“我倒是想让他痛哭出来”。

原来笑竟比哭还叫人不寒而栗,如一抹随时会散去的轻烟,他就像无数碎片囫囵拼凑出的一个人。

心中痛恨不减,却亦禁不住眼眶一热,元叔压下情绪,声音毫无起伏的冷:“你最后?在哪杀了将军一家?可还还留下了遗体?”

“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了你别装傻!”

喝完这一句,元叔的眼睛红了:“若朝堂上任何一人发现我们的行动,必定会报给狗皇帝以谋大功一件,能做到秘而不宣的,除了你,还有?谁?”

宴云笺反应过来,声线都抖了:“元叔您……您当时将、将义父他们救出来了?”

元叔将信将疑:“你不知?晓?”

宴云笺不断摇头:“真的不知?,不是我做的,我以为他们死在了刑场……”

元叔看了他很久。

恨不假,但?他对此时此刻站在他眼前的宴云笺,并非一字不信:“换囚为尸的行动,你不知?道?”

宴云笺眼眶骤红,机械摇头。

短暂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