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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惊雷,闷了很久的雨终于倾盆而下。

宴云笺打伞而来,很平常的油纸伞,伞檐淅淅沥沥滴水。

面容遮挡在伞面下 ,只能看见挺拔有力?的身躯包裹在织金暗紫官袍中。

踏阶走来,每一步都溅起细微水花。

狱卒远远瞧见他,忙小跑迎上去?:“不知将军大驾光临,快快请进?。”他一面说,一面想去?接过宴云笺手中的伞为他打着。

宴云笺微微移开:“不必。”

狱卒堆笑道:“将军路上辛苦了。进?来喝杯茶,暖暖身子。”

宴云笺道:“姜重山还是一句话也不说么?”

“是,到现在除了问过妻儿如何,其他的都没?说过。他们一家?四口分别?关押,倒是出奇一致的沉默。嘿……这?姜重山也不知哪来的脸面,犯这?么大的死罪,进?辛狱司这?么久没?上刑,已经是很便宜他了。”

他们往里走,宴云笺并无歇一歇的意思,狱卒小心琢磨着,将他往姜重山的牢房引。

宴云笺本也打算去?见姜重山,但一踏足此?处,不知何故心念变了。

“先去?姜眠那。”

“是。”

姜眠从昨夜便有些隐隐发热,一直生生扛到现在,她坐在角落,觉得人也真是奇怪。

从前她被一家?人呵护,生了病,躺在柔软床铺盖着厚实棉被,一天三顿药的喝下去?,逮住阿笺哥哥亲自过来时候,还要撒娇耍赖让一勺一勺喂。就这?样,病还缠绵反复,浑浑噩噩的起不来身。

哪像现在,病了近乎一日,饭食简陋滴药未进?,她还能清醒坐住,除了感觉身上发烫,甚至没?什?么特?别?难受之处。

原来不是自己?体弱,而是体质矫情,自嘲过后,姜眠想着自己?的计划。

如果顺利的话,宴云笺应该会对她动刑,而达到自己?目的不是她对此?刻宴云笺有把握,而是知道父母兄长?的性子,绝不会屈打成招。

而皇帝需要这?亲笔供认的认罪书?,否则此?事终究会落下口舌,对皇帝而言,不够完美?。

为避免夜长?梦多,皇帝一定不愿等。既然要最短的时间,也许就不会对他们动刑,只需剜心求速即可。

姜眠落寞看着眼前杂乱的枯草,心里何尝不觉这?也是下策:他们这?样疼爱自己?,若真如此?,只怕心也要碎了。可是想了又想,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

“哒、哒、哒……”

细微的脚步声渐近,听此?声音,姜眠没?来由的背后发冷。曾几何时,听这?脚步竟会毛骨悚然。

是他。

看见宴云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姜眠自己?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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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阴湿,待久了感觉腿都有些伸不直。但她没?心情捶一捶腿,目不转睛看着宴云笺走进?。他满身矜贵,本就肤白,这?身暗紫色的官服他穿着更显风姿无双。

不过这?样,他就更陌生。离记忆中的阿笺哥哥更远了一些。

虽然不停做心理准备,但他真的出现时,她还是很害怕。

对即将要承受的痛苦一无所知,姜眠恐惧,微微发抖,以致于牙关磕的轻响。

宴云笺站定,道:“冷?”

“你……是来带我走的么?”

宴云笺道:“走?走去?哪。”

姜眠噤声,难道不是?已经过了这?么多天,皇帝也该等急了。他这?次来,不是带她去?用刑么。

宴云笺低眸瞥她:“这?么怕?”

他这?样对她,竟还问这?种话,姜眠手捏紧:“我没?有怕。”

“是么,那你最好等会上刑架时,也这?么硬气。”

姜眠咬紧下唇,她没?吃过苦,不知道真到了那时,她会不会毫无尊严的求饶。她只能保证此?时忍住,他已经不是疼爱她的阿笺哥哥了,便是求他,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