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于石,据于疾藜。(注2)

谢应忱的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困”字。

顾知灼用手托着腮,盯着罗盘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阿蛮在一年前得过一场重病,后来就哑了。”

“我给她切过脉,她的哑疾是因为受到过惊吓,症在心,倒是应了这个‘困’字。”

谢应忱问道:“哑疾能治吗?”

“能。”顾知灼点头,“可以用银针来疏通心经,就是,阿蛮怕针。”

她把阿蛮的情况说了一下,又继续拨弄着罗盘,嘴上说道:“所以,我用了熏香的法子,已经快半个月了,她现在从脉象上看好了许多。就是还少了一点契机。”

谢应忱挑眉问道:“契机?”

桌上的“困”字已经干透了,没有留下痕迹。

“阿蛮年纪太小了,她可能忘记了自己还会说话。”顾知灼两手一摊,“这就挺难办的了。”

她一共也就三岁半,有一年说不了话,还有一年还不会说话。

谢应忱给顾知灼斟了杯茶,推到她面前。

怀景之就看到顾知灼极为自然地端起了茶碗,没有任何的拘泥。

怀景之知道,公子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习惯,他日常都会下意识地把东西摆得靠左一些,这杯茶推过去的时候,同样微微有些偏左。

可是,顾知灼只看罗盘,连头也没抬,手一伸,就拿到了茶碗。怀景之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自家公子只是这么坐着,气

质内敛 举手投足间就不失稳重和贵气 和在宫中时完全不一样 他的样子很放松 侧着头和顾知灼说话 神情柔和而又专注。

“顾大姑娘 ”怀景之轻声开口 “阿蛮是在哑了以后开始怕针的吗?”

对。她后来特意问过姑母的。

姑母说 阿蛮哑疾后 找过不少大夫 也有大夫提过用针灸 结果大夫刚刚拿出银针 阿蛮就突然情绪激动 拼命挣扎 这么个小小的人儿 好几个人都按不住。

姑母只能放弃 请了大夫离开 谁料当天晚上阿蛮就高烧惊厥了 把姑母吓得半死 再不敢用针灸。

直到半年多后 因为阿蛮一直没有起色 姑母一狠心 答应了针灸 这回大夫还特意用了安神香让阿蛮睡着 结果第一针刚刚扎入 阿蛮突然就惊醒过来 和上次一模一样的激动 恐惧 高烧惊厥。

顾知灼说完 又补充了一句道:“不止是银针姑母一直怀疑 是因为清平真人的那场法事害的 其实这不可能啦。

修道之人重因果 为一个小小的靖安伯府生不生儿子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去伤害一个幼童让自己背负上这么大的因果 毁了自己几十年的道行 这怎么看都是不划算的。

清平只是圆滑功利 又不是脑子有泡。

说到底 他是来入世历练的 顺便多贪了些财 还不贪别人就贪权贵 贪就贪吧 偏就五弊三缺守不住财 可倒霉了。

怀景之说道:“我想起年少游学到梁州时 曾在乡野民间听到过一种说法。”

顾知灼挑了挑眉梢 朝他看去。

怀景之不紧不慢地说道:“倘若某个人家一直没有男孩出生 他们就会用针去取家中女童的心头血 拿心头血来画符 烧化成符水给男人用下 就能生下儿子。”

什么?!顾知灼手中的茶碗差点倾翻 洒出了大半的茶水 茶水溅在手背上她也混然不觉。

莫非 阿蛮怕针 是因为被取过心头血?

“对了!”秦沉一抚掌 “我那位嫡母就是梁州人!”

顾知灼顾不上衣襟上溅到的茶渍 双手抵着石桌 颤声道:“还有呢?”

怀景之继续道:“有的人家在取过心头血后 还会把女童溺死 说是 这个

女童占了他们家的子孙宫 只有她死了 才能给后来的男孩腾出位置。”

溺死!

顾知灼的瞳孔骤然一缩 脸上刹时间白得不可思议 除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