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了之,使得郁单之地的纷争如今早便不止于此,整个下界,乃至于上界…都会一片战乱,血流漂橹,黎民之灾比当日人族的疫症更要惨烈万分,你常居郁单之关,又常年与魔族交战,岂非不懂这其间利害?如今你这般你又以为你是什么?…慷慨以歌的义者?抑或是自以为高尚的卫士?不过只是自私的小丑!”
“……”
燕骁微张着嘴,胸中自知晓女子死讯以来不断蓄积的愤懑炽热沸腾,仿佛随时都会激烈的迸发,不管不顾地替她与面前之人做个了结,可自登仙入界几十年来的记忆从眼前一幕幕而过,仿在昨日,魔族纷扰之地无数个白天夜晚的冲突拼杀,每次野蛮而又原始的血肉相搏确乎比人族内部战争还要刻骨惨烈…血肉飞溅的灰暗场景如在眼前,他好像还有很多想说、很多没说…到底却只是哑然,说不出话来。
燕骁难以忘记,就在他终于等过了这二十年之期,将要卸任的前几日,昨日还与他醉卧沙场、向来都是一副憨厚腼腆模样的人族副官在第二日的清晨到来之前,就死在了与魔族的又一次小规模的交战之中…肉体残缺到他确乎难以为他收束一份完整的尸身。
或许三清尚有玄沢、玄翊,濯黎也不过只是个位高权重却终未有决定权的督相…可零随到底不同,天帝的势力如今笼罩保护了上下界将近七成的仙神——
他们都有离开的筹码,包括燕骁自身与零随约定的二十年之期,可天帝没有。
无数的生灵与顽固的责任就像是一把沉重生锈的锁,零随可以不再是零随,但不能不是天帝。
“可你的天下宏图…却终究没有圈进她的那一份,零随,哪怕只是小小的一份……”男人声音低哑到干涩,“可如果这就是你的答案…零随,我看不起你…你配不上她的喜欢!”
“但同样……”
高大的身影再度缓缓屈身下跪,疲惫得像是结了满身的寒霜,“约定之期已经结束,陛下,燕骁自今日起辞去一切神职,您清除魔毒的药如今也已经研制成功…作为药引的鲜血我会定期遣人送来,我们之间,不必再见。”
一份清除魔毒的药,看似简单,数十万年来却为此折损了多少仙神,甚至于贵为魔族之王的前任魔主与父神的几位儿子,都难以幸免于难…很难想象,若是男人得以清除魔毒的药血一旦曝露,将会作为世间唯一一颗特效药再度引发神族和魔族的一场滔天波澜。
琥珀长眸只是深深凝着面前俯身行礼的人影,半晌未言,曾经在盯眼皮之下的爱人与身边豢养万年的死士他尚且难以彻底操控,更何况什么虚无缥缈的承诺——
零随坦然承认,有那么一瞬,他是想撕毁承诺,干脆把燕骁药成一个只会呼吸的活死人,做个随取随用的药奴…
可在燕骁某一次受伤之后的取血中他却倏然发现,男人体内因缘巧合得来的抗体确乎是与燕骁本人的健康息息相关的,虽然他大可以用各种灵丹妙药将男人躯体养得水滑健壮,但这与精神情绪是否相关,包括外来输入补药灵力等各种不定因素是否会与所需的有效成分相斥…他却不敢去赌这分毫的失败。
这剂特效药太过重要了,确乎足以招揽笼络,甚至于打破上界当前的势力格局,魔毒的治愈简直是比向来稀罕的原灵玉更为难得的奇迹,他足足斟酌反复实验了二十年才将这等抗体最大化,达到目前堪称完美的平衡点…他绝不敢再涉险一回。
这同样也是零随为何给予燕骁远超于他人的权利与地位的缘由——
他精心养作的药人,绝不能因为别的缘由再折伤于他人之手,至于别的因素,乃至于两人曾在人界是故识,他的身法,他所用的暗含着昆仑风格的腿法,尤带着另一个早已故去的人的影子……
也罢。
“燕将军,孤会保留你的身份,包括霆彧神君的名号。”
玄色长眸不可置信地倏然抬头,燕骁这般多年的修炼与积累的阅历早已令他成熟,全然脱离了当年喜怒形于色的单纯模样,他到底也能猜到几分零随可能撕毁约定的可能,况且这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