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对他颇为到位的文官礼仪却只是随手抱拳,透着低垂的月光,对方冷硬的脸庞确乎从始至终都未有泛起半分波澜,玄铁精做的鳞甲不知沉达几斤,默然地在夜风吹拂中折出凛冽的寒光,凑近些许,筚辛似乎还能闻见那甲胄上似乎是铁又好像是血的潮腥气息:“本将常年驻守边关,往来之人甚少,想必未曾见过阁下。”
男人的情商似乎比能够扔进茅坑的玄剑还要又臭硬几分,筚辛闻此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毕竟这上界官场权贵间,有权有势之人总是互相装作认识彼此,‘久违’一词不过是随口拉近关系的客套,向来能言善辩的他倒是头一回在开口就被人聊僵了舌。
“自然…自然,神君之名如雷贯耳,神君受封那日朝会小臣也在场,大是官微位次朝后了些,小臣名作筚辛,往日分属墘瀚星君所部,神君未见自然也是应该的。”
“哦。”男人闻言依旧面无表情,全然也不会想到面前之人只是顺坡下驴胡诌诌了一嘴:“那还真是久违。”
“……”
两相的沉默长达数秒,尴尬得就连庭院中那片要落不落的黄叶都选择了随风离去,若是夜晚的凉风得以参透他的内心,筚辛此刻的脑门上必然悬浮着一堆代表无语的省略号。
“那神君此番是来述职?”极力忍住抽动的嘴角,努力绷住面上的和善笑容,两人并肩而立,自诩身高还算不错的筚辛确乎在男人面前到底还是矮了整一大截,清瘦的身体相比男人的强壮堪比弱柳扶风。
斜眸揣测着男人此刻的表情,筚辛试探着再度开口,他始终坚信没有聊死的天只有不会聊的人,灵活的脑子飞快转动,竭力寻找着一切关于面前之人相关的信息,企图给某个将要聊死的天来一场紧急人工呼吸:
“…神君不必误会,在下目前统管文分部,乃是陛下任命的新上任的臣官,外塞将领返回上界的述职报备都要从我这里总汇呈递陛下,若我记性尚可,恐怕近日未有收到过神君的那份。”
“陛下直召,想必不必经由阁下插手。”
“…如此,如此甚好…”
“耳闻神君可是守自下界郁单之关?”
“自然。”
“郁单乃为魔族百年进犯要地,神君想必辛苦。”
“尚可。”
“听说神君受封之前便在郁单之关驻守为军,当年魔军深夜偷袭,神君重伤九死一生,不知身上所受旧伤可还好否?”
“已愈。”
脸上的笑容终是崩出冰凌般的裂痕,就在筚辛搜肠刮肚确乎也找不到一点继续接下去的话题之时,却耳闻着旁侧始终冷冰冰未有多话的男人却忽而顿了顿,难得主动开口:“文分部?…暮汜何去?”
“墘瀚星君…抱歉,墘瀚上神数年前早已得幸飞升,陛下提遣于下界南瞻部洲的须弥之地任职,已然离开上界很多年了。”墨红长眸的光色一沉,赶忙迎着话头往上:“上神与神君可是旧识?像是多年未见,墘瀚上神上界历七十叁年前已调任,文分部历年已换任多名管事,唯当年花青花镜两名旧职如今被提干至副职作任协管,不知神君在文分部可还有其他旧友?”
“并未。”男人倏然像是想起什么,略略一顿,面上的冷硬的表情依旧,黑暗中微敛的长眸却混暗得如同万里乌云的浊夜:“故人之友而已,相逢一面…不提也罢。”
人界山河大改的叁万余年,对上界历而言不过百年,茫茫云烟的逸散中,低垂的昏暗月光终是没入远处层云迭嶂的重峦,消失不见,黎明前浓稠的黑暗中,多年历经的世事似乎也如同那消逝的月光,早已物是人非。
天色阴暗的倒影吞噬了所有的微光,指尖触及的铠甲冰鳞确乎瞬间吸走了手上所有的余温,只剩一副冰冷枯败的骸骨。
高大的男人深吸一气,僵冷的拳头一寸寸攥紧,黑色的长眸浸满了夜晚的颜色,钝钝的指甲深刻地扎进肉里,唯有的深刻的痛觉在预示着这一切噩梦的结束。
耳边声音依旧絮絮。
“耳闻神君在上界未有府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