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出来的这些新人,就可知这位帝王心腹缺席了朝会,却不曾缺席国事。
随着时间推移,廷议事项一一过去,凌云正殿里的气氛越发凝滞,有对国事敏感的人已经开始感到不对劲。
今天廷议诸事看似涉及民政、军备、地方镇守众多领域,实则处理结果都遵循了一个原则,复太祖法例。
这个原则本身并没有错,大秦建国,帝室与世家共治天下,互相约定律例,各有所辖,各安其位,才有了如今帝国繁荣昌盛。只是时光涤荡人心,为了自身乃至血亲利益,总会一点一点消磨操守。再好的律例如果不能坚守,对世风的败坏更甚于没有规矩。
就以功臣之泽三代而斩为例,实则后面还有一句,草芥之民恩封不论贵贱。建国之初,开疆拓土的有功之臣可以荫庇子孙三代,但无论勋贵子弟还是平民子弟建功立业,所行封赏却应该是相同的。仅此条有多少真正落实,这凌云正殿中的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本不同的账。
然而这些都不是今天朝会重点。
“天王不领兵,依此例,帝国军区应重新划定。”年轻的监察使吐字清晰地说出最后一句话,若无其事地合上手中厚厚报告。
凌云正殿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今天大朝会条条廷议听起来都在重申太祖律例,最后那句话则终是图穷匕见,指向惟有一人,青阳王,帝国元帅张伯谦。
天王不领兵的成例始于开国年间,太祖同母弟弟白河王晋阶天王后当即自行交出兵权,自此形成惯例,帝国凡有大会战,天王坐镇统领全局,但不管军事庶务。
只不过除开国和武帝中兴时期,人族强者普遍要经过一个甲子流年,也就是直到六十岁后才能冲击天王位阶,况且俗务缠身会影响修炼,有潜力晋阶天王的强者一般都不会去担任朝堂职务。这条成例也几乎被人们遗忘。
事实上,比起天王不领兵,更引人瞩目的还是重新划分帝国军区,那才是切切实实的权力再分配。
当前帝国军区对应十位现任帝国元帅。元帅是大秦最高实权军职,拥有军区内正规军团的招募、练兵、指挥之权,战时可凭军需名义调度配置各类资源,权限几乎与地方世袭领主平齐,那差不多等同于帝室对门阀世家封地的控制力了。正因如此,门阀阀主向来不能同时担任元帅职务。
而投下一颗如此重磅原力炮弹的监察使,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话将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他毫无惧色转头,正好接住张伯谦冷冷扫来的目光。
凌云正殿中大半目光集中到两人身上。
内阁监察司右使方青空四十岁刚出头,在满殿权贵中算得上年轻有为,然而他的名声和前程似锦之类完全不相干。此人外表温文尔雅,办事手段却凌厉酷烈,就连军部宪兵队也为之侧目,他从踏入监察司之日起,即毫不忌讳地放言要做林帅脚边一条疯狗。
就是这样一个人,好端端地活了七年,还从一介最低级的小令,升到全司排名第三的右使位置。想要他命的人可能比想杀林熙棠的还多。
张伯谦只看了方青空一眼,就视若无睹地转开目光,“要收我帅印,可以,叫林熙棠自己来拿。”
整座凌云殿顿时静得绣针落地可闻,就连这许多人的呼吸仿佛都变得若有若无。
众人深知张伯谦性格,回答必是出人意表,但仍想不到他会如此简单应下这等大事。张伯谦从不来虚与委蛇那一套,他说可以就是可以。一时间,无论置身事外,还是想浑水摸鱼,抑或打算声援其中一方的,都不知该做何表情。
方青空反应最快,笑意盈盈地道:“若事无巨细,都需林帅事必躬亲,那要我们这些人做什么?”
张伯谦淡淡道:“想找死的话,你还不够资格。”
这时重重帷幕后,缭绕雾气中,传来帝国至尊的声音,回回转转充满了凌云正殿每一个角落,“内阁将今天廷议拟发明文,未决事项交由内阁、军部、宗府三方合议,退朝。”
群臣行礼如仪,然后在散朝的钟磬声里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