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士退去,萧烬的眉头却不自觉地紧锁,眼底的阴霾翻滚的越发深沉,仿佛一池死水被无声地搅动着。

他手里始终捏着那一支被萧槐心头血染红的金莲簪,捏的骨头都咔咔响。

他知道沈玉衡的,知道即便给沈玉衡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做这样的事。

他头一次察觉到自己的确是萧槐的儿子,所以才能理解他的荒诞。萧槐用自己的死,将沈玉衡拖入了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萧烬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感受,只知道自己看见那片血泊时,光是想象沈玉衡站在尸体旁不知所措的慌乱样子,他的胸腔剧烈地颤抖,兴奋到无以复加。

如果这场噩梦是由他赐给沈玉衡的,该是多好……

成霄敏锐地察觉到了萧烬的异样,赶紧拽住那名死士,低声用口型提醒道:“冷宫。”

死士微微愣了一下,慌忙补充:“冷宫里的那位已经睡下……不过,他似乎冷得厉害,头有些发热,但不算严重。”

萧烬依然没有回应,目光如深潭般凝滞。

那名年轻的死士惶惶不安地退下。

成霄望着萧烬的身影,轻叹一声。

寻找遗诏的宫人们的动作愈发忙乱,几乎连每一寸地面都翻过了,他们就差没将莲阁的水池也一并排干,可时间一点点过去,依然没有找到那份遗诏。

空气中紧绷着一根弦,没人能承受它断裂时迸发出的力量。

片刻后,外头的骚动声逐渐沉寂,低沉的脚步声再次接近,死士匆匆走到萧烬身旁,神色依旧是那种被紧张压迫得几乎扭曲的恐惧。

“殿下,六皇子离开了……不过,他往冷宫的方向走去,说是要……”

他的话突然戛然而止,萧烬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直视着他,冷得仿佛穿透了所有生气:“说。”

死士心中一颤,最终硬生生压下心中的震慑,继续道:“他们说……要杀了沈妃,为先帝报仇雪恨……”

萧烬轻笑出声。

他的笑容仿佛透着阵阵刺骨的寒气,令空气都凝成了霜。

他举起剑,看了看剑身反光里的自己,那一双红月下猩红发亮的眼睛,实在不像个人类。

“六皇子和跟随他的人,杀了,一个不留。”

“……是。”

即便是那些听惯了萧烬冷酷命令的死士,此刻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那一瞬间,他们的主子……无比像是那个死在血泊里的先帝。

……不止如此。

萧烬施虐的本能,几乎成了他血液里流淌的一部分,暴烈而决绝,像是一种无法抑制的天赋。

若他登上那帝位,那他所带来的恐怖……绝对会远远超过萧槐。

连追随他最久的成霄也不确定,萧烬对沈玉衡的这一分特殊究竟意味着什么。

就在此时,方青突然疾步走来,怀里还抱着一捆金黄的卷轴。

他声音颤抖:“殿下,遗诏找到了。”

方青展开遗诏,萧烬上前接旨。

众人纷纷跪下,听候先帝遗命。

“……朕萧槐,承天命,治统国家,然凡事皆有定数,今岁已高,感时伤怀,知命之事已至……”

萧烬静静听着。

片刻以后,当方青念到继位二字,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振。

“……继位之选,即朕第九子皇子烬,年已十八,心思缜密,政务勤勉,朕甚欣慰。故此,传位萧烬为大周之君,望其继承朕未竟之志,守护江山,治国安民。”

附近有人面色苍白,一副绝望的表情,也有人镇定自若,毫不意外。

只是念着念着,突然出现了一个令所有人意外的名字。

“对于玉衡,朕亦有所托付。

玉衡年少,性情柔弱,朕难以放心。为保其安宁,朕命建莲阁一所,位于宫中幽静之地,余生得以安享清静……

此为朕心中所虑,望其静养心性,亦能